

【基本案情】2022年6月29日15时17分许,孙某丁驾驶电动自行车与毛某某驾驶的重型自卸货车发生碰撞,导致二车受损,受害人受伤,后在送医途中死亡。2022年8月15日,交警支队出具《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认为孙某丁驾驶电动自行车逆行至事发路口后向东无序通行的行为违法,应承担同等责任;毛某某驾驶的重型自卸货车存在加装栏板的违法行为和车辆载物超过核定载质量的违法行为,且超载导致车辆在紧急制动时无法有足够的制动效果,应承担同等责任。另查明,案涉重型自卸货车登记在某物流公司名下,某物流公司确认被告毛某某系该公司员工,事发时系职务行为。事发前,某物流公司在甲保险公司为车辆投保了交强险(责任限额200000元)。某市政工程公司在被告乙保险公司为车辆投保了商业三者险(责任限额1500000元)。2021年8月19日,因车辆转让、过户,某市政工程公司受被告某物流公司委托,向乙保险公司申请批改商业三者险,经乙保险公司审核,批改自2021年8月21日起生效。
【法官后语】《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条规定了格式条款提供者的提示说明义务,保险合同作为高度格式化的合同,存在大量格式条款的内容,《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十七条第二款针对保险合同中的免责条款细化了保险人应履行的提示说明义务。但审判实践中,保险人提示说明义务的对象为何,当投保人非被保险人时,保险人是否需向被保险人履行上述义务;提示和明确说明义务有何不同,二者当如何认定;在机动车网络投保已成主流投保方式的当下,如何认定保险人已就免责条款尽到提示说明义务;不同情形下保险人的提示说明义务有何区别等,有待进一步明确和统一。一、保险人履行提示说明义务的对象关于保险人履行提示说明义务的对象,保险人仅需就免责条款向投保人履行提示说明义务,并不负有向被保险人履行的义务。一方面,保险人向被保险人履行提示说明义务缺乏合同依据。基于合同相对性原则,保险合同的条款约束的是签订合同的双方,即保险人和投保人。保险人的提示说明义务发生于保险合同缔约时,准确而言,是在合同签订前,投保人和保险人基于磋商阶段告知的相关内容,决定是否订立保险合同。因此,作为先合同义务,保险人的提示说明义务应当在合同缔约阶段向合同相对方即投保人履行,没有必要向被保险人履行,更遑论在合同履行阶段向保险标的变更后的被保险人履行的问题。另一方面,保险人向被保险人履行提示说明义务缺乏法律依据。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十七条的规定,对于保险合同中的免责条款,保险人应当向投保人履行提示说明义务,法律未要求保险人向被保险人履行。在保险标的转让情形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四十九条的规定,保险标的受让人承继被保险人的权利和义务,故此时只是合同主体发生变更,权利义务内容包括免责条款的内容均未改变,保险人亦无须再次提示说明。二、提示和明确说明义务的界分及认定标准提示和明确说明义务为独立的义务,存在功能和目的的不同。此外,二者还具有相当程度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主要体现在二者逻辑上的递进关系,履行明确说明义务的前提是投保人已经注意到相关条款的存在。故,审判实践中往往需先审查保险人是否履行了提示义务,若连基本的提示义务都未尽到,则无须判断是否履行明确说明义务。关于提示义务的认定,从《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十七条第二款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十一条第一款的文义分析,保险人是否尽到提示义务的判断,关键在于其是否对相关保险免责条款以明显标志引起了投保人的注意。实践中,最常见的莫过于对保险合同的免责条款予以加粗加黑或者以其他颜色、字体等方式予以标示,只要存在上述情形,一般即可认定保险人履行了提示义务。关于明确说明义务的认定,从《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十一条第二款规定可见,其采取的是实质判断标准,即保险人的说明须达到使投保人理解的程度。但投保人主观上是否理解,保险人往往难以举证,且易引发道德风险,如投保人即使理解免责条款,但发生保险事故时仍会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否认保险人已尽明确说明义务。因此,在实质标准的认定上,仍应采取客观标准,即保险人的说明达到使一般理性人能够理解的程度。三、禁止性规定免责条款保险人的提示义务将法律、行政法规禁止性规定作为免责条款订入合同的,保险人仍需依《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十七条的规定履行提示说明义务。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十条规定减轻了保险人的该项义务,仅要求保险人履行提示义务即可,不再要求履行明确说明义务。该情形下保险人义务的减轻有其正当性和合理性,符合公平原则和诚信原则的要求。